追 寻

借宿在好友家，饭后去村中小卖部，见店门口坐着一老一少。其中的小孩，捧着手机大哭。而一旁的老人，时不时扭过头，抹着眼泪。走近了些，原来是在与人视频通话。略感奇怪。于是在买完东西后，与老板交谈起来。小孩的父母常年在外，他从小就与爷爷奶奶生活。父母怕小孩对手机的自制力差，只好辛苦老板，让老人每周领着来向老板借手机，用视频见上一面。交谈间，老人领着小孩进来还手机，连连鞠躬道谢。老板摆了摆手，随即又拿了颗棒棒糖，塞给仍在抽泣的小孩。

我们看着一老一少的背影渐行渐远，老板叹了口气：他的父母已经一年多没回来了。恍惚之间，想起那些在我十余载求学生涯里，见过的留守同学。有人在同样的环境里，乘着父母在外的苦心，向阳而生；也有人因为缺乏亲情，自甘堕落。对于这种，是怪那些出去务工的家长，还是怪家中的老人？

你走路时讨厌车，你开车时讨厌行人；你打工时，觉得老板太抠门，你当老板后，觉得员工太没有责任心；你是顾客，认为商家暴利，你是商人，认为顾客挑剔；其实我们都没有错，只是我们站的位置不同而已，凡事换位思考，就会豁然开朗。人生苦短，何必耿耿于怀呢！我想，如若能在老家安居乐业，没人真正愿意背井离乡，也没人真正愿意放下自己的孩子。但对于大部分人而言，离开农村，意味着骨肉分离；留在农村，又意味着贫困度日……两难全。

我的父亲便是在姐弟二人开始读书时，在家跟人学砌墙，当小工，不再外出，而母亲负责打理那一亩三分地。日子自然过得极为清贫。当年一个煮鸡蛋，姐弟俩一人蛋白，一人蛋黄分着吃的场景，至今印象深刻。穷苦多生自卑。有天，一邻居在吃饭时路过我家，瞅了瞅，随口说道：“你们晚餐怎么连点肉都没有呀？”

无心之语，在年幼的我听来，却异常的刺耳。于是，晚餐时别人来我家，成了我最怕的事。幸好在往后的日子，父母一直用爱灌溉着我与弟弟，让我慢慢不再自卑于所谓的家境。也许我们家物质上是贫瘠的，但在精神上，是异常富足的。父母选择在家，因此吃了数十年的苦。如果当年他们选择外出，也许我家早已是小楼，而姐弟俩在求学之路上，不会那么拮据。至于缺了父母的关爱，我又会变成什么样子，未可知…

目送着爷孙俩，直至他们消失在路的尽头。回想刚才的场景，想起一句话：拿起生活就得放下家庭，拿起家庭就挣不到钱。我评判不了两种选择的对与错。

只是更多的觉得，作为农村孩子的我们，注定是要多经历些事的。也许是留守乡村，也许是过着清贫的生活，但，这并不能阻止我们走出大山，走出心里的大山。

一个能够升起月亮的身体，必然驮住了无数次的日落，而那些不畏山高路远的跋涉者，山川必然回馈以最奇绝的风景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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审计监察部/陈秀莲 供稿